第四十一回 掌上明珠

第四十一回掌上明珠

第二天,卓云清又回家探望母亲。

她与公主说清了多日以来最重的心事,这时连脚步也轻快不少。

卓夫人病情有所好转,卓云飞也回到了家,卓府里的气氛便缓和下来。

卓云清侍奉母亲喝了药,温顺的陪在一旁。

卓夫人本来满腹心事不敢说,见她微微有笑意,并不是艰难烦恼的样子,心思也定了定,道:“你爹和我说了皇上的旨意,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卓云清知道这话题躲不过,她定有满腹的话要说,听她提起便老实的摇摇头:“皇上好像没明白,又好像是许了,我不懂。”

卓夫人道:“我也不懂,可是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妥。你这样住在公主府算怎么回事?”

卓云清鼓了鼓勇气,道:“娘,我不懂,可是我很高兴,我愿意这样。”

卓夫人叹了口气:“傻孩子!皇上说了,你们正处得火热,旁人越是阻止越是火上浇油,不如就随你们喜欢,自然有散的时候。我与你爹也是这样看,可我们却不能这样想。你们年纪小,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没遇过艰难事,不知道利害,后悔起来怎么好?不是我敢说皇上不是,皇上是太无情了。”

她顿了顿,又道:“咱们家自然比不了皇家,可也能为女儿找一条好路,让你一世无忧,何必去享这个福受这个罪,以后有的是难的时候。她又是个公主,好的时候什么都好,坏了就不知要怎么样,也不知落得怎样结果。”

卓云清安静听着,最后道:“皇上这样想再好不过,娘你也劝劝爹,不用为我想得太远,我和乐宁自有缘分,若是真有散的时候,也不会后悔,更不会怪怨谁。”

她话是这样说,心里也是这样想。她既然遇上了公主,就再不能将就旁人指来的坦途。若她与公主真的也有那一天,那便是命,什么结果她也认了,想来这世间不过如此,没有什么意思。

卓夫人道:“你现在自然是这样想,我也不知道怎样劝你。只一点,不管出什么事,你要想着还有爹娘,什么时候回来都好。”

卓云清懂了她的意思,心里一热,笑道:“这是当然,娘你要赶紧把身子养好,等乐宁把我从公主府赶出来,我可还得回来和你要吃喝!”

卓夫人听她这事也能玩笑,拿她也没办法,只嗔道:“我们都担心得要命,你却没心没肺的这样欢喜!”

卓云清陪母亲说了一会话,怕她劳累,退到偏院找卓云飞。

卓云飞正在练箭。

他失踪了一天,这时整个人已冷静下来,凝神静气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卓云清站在旁边看,不觉想起济圣王送给自己的神鹰弓。那弓她虽然喜爱,拿着却无用处,便起了转送的念头。

卓云飞看见她,放下弓箭走过来。

卓云清想问他前天晚上摔门出走的情况,但见他模样一派温和,不便提那烦恼事,只笑道:“上次济圣王送我的弓箭我一直放着没用,真是可惜,回去我让人拿来给你。”

卓云飞也笑了笑,道:“好,他是一国之君,送出手的东西想必不会差。”

卓云飞有一阵子曾以为卓云清与济圣王有什么瓜葛,这时自然已经澄清,再提起济圣王便十分平静。

卓云清介绍道:“那可是个漂亮物件,遍体银光,雕着一对鹰,两边还各有一对红宝石,就放在那看着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卓云飞听她形容竟有一瞬间忡怔,随即点头道:“南边就是这样的风格,虽然花哨也很精巧。”

两人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卓云清正想着去给父亲问个安就回去,忽然有个门房人来问:表少爷来见老爷,怎么办?

卓云清一呆。

她早将这表哥忘到九霄云外,这时突然想起来:两人还有婚约在身,几天前才商量定了解决法——可是这“怎么办”又是怎么回事?

卓云飞见她关心,解释道:“表哥昨天来过一次,不巧我们都不在。今天爹虽然在家,可他一早就进了书房,说不见客,没有要事也不许找他。”

卓云飞说着又特别看了卓云清一眼,好像也是刚想起这表哥也是准妹夫,金榜夺魁该来迎娶了。

卓云飞吩咐门房:“请表哥去客厅坐着,我一会过去。”见那人答应着去了,又转向卓云清道,“这事先瞒着爹,我去和表哥聊一会,探探他的意思再说吧。”

卓云清忙道:“表哥的事你不用操心,乐宁已经为他与一位顾小姐牵了红线,他也答应。我去见他。”

卓云飞微微一笑:“难为公主想得到,做的真绝。”

卓云清看看他,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在夸还是在骂。

客厅里吕时习正忧心忡忡的踱来踱去,卓云清一进门便笑道:“表哥你来啦,我爹不在家,你先坐下歇一会。”

吕时习看了她一眼,稍露惊讶之色,却顾不上搭理她,草草一点头便急忙拉住卓云飞,问:“表弟,你与公主是怎么回事?现在街上到处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可是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

卓云飞先还不解,后来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与公主和离之事,不觉笑了笑,道:“这消息传得倒快!别人说什么任他们说,表哥你不要去听就是了。”

吕时习急道:“我自然不去听,可是你怎能这样不上心?这事于你名声十分不好,我都替你直冒汗!我见过公主几次,她可不像是高高在上不可理喻的人,你傲气惯了,不要糊涂!”

卓云清这两天焦心事多,也没到外面闲逛听不到流言碎语,这时听他一番话不禁又是一惊。

她竟没想到公主大婚一月便和离会惹出多少议论。

这情形她以前倒是有所顾虑,可是不知不觉已忘得干净。

如今她脑中全是与公主在一起,全是两人之间可能的阻碍,以及自己与家人的安危。而哥哥的前程,家人的颜面,好像已成了不需要的东西,也无从顾及。

卓云飞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好忙对吕时习道:“表哥,这事现在不好解释,你别问了。你知道,名声什么我都不在乎,不必担心。”

他话是对吕时习说,可吕时习仍旧耿耿,卓云清却明白了他的用意。

卓云清于是更觉惭愧。

吕时习想要再说什么,转而一叹,道:“本来我是要找舅舅说婚约的事,可是现在这情形,他老人家一定已经操碎了心,还是缓缓再说吧。”

卓云飞只是片刻前听卓云清提了一句顾小姐,怕多说要错,只好顺这话道:“如今只好这样,还请表哥多担待。”

吕时习又一叹:“我也帮不了什么。对了,舅舅回来你告诉他一声,皇恩浩**,已经授给我一个太史局的官职,让我参与修史。”停了停又道,“我虽然和舅舅说过想去地方上做事,可有这个机会学学典章历法,也是好事,过几年再谋外放吧,我已知足了。”

卓云清想起公主提过要给顾老爷子找个职位,似乎就是在太史局。如今听说他也进了太史局,便有心玩笑一句,可见他满脸的严肃与忧心,犹豫了一会也不敢造次。

吕时习有了正经差事,不像前几个月那样得闲,很快告辞离去。

自始至终他只在进门时猝不及防的看了卓云清一眼。

卓云清知道他必定尴尬,自然不能怪他生分,只心中祝祷,愿他姻缘美满。

回到公主府,公主却不在。卓云清有些意外,问丫鬟也无人知道她去向,只好一边等她,一边派人将神鹰弓取出来送给哥哥。

公主晚饭后才回来,神色十分喜悦,不等卓云清问便道:“我母后可说了,我既然决心非你不可,她就再也不管我们的事。我们若能好好的在一起三年,她就将你也认做女儿。”

卓云清心中一动:“你去见皇后了?”

公主得意道:“那当然,既然你怀疑她要害你,我自然要去问一问。我可哄了她好久,使了浑身解数才叫她高高兴兴的答应,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卓云清昨天和她说陶太医的猜测,她大发雷霆决不肯信,卓云清却没想到她既是不信也是担心。

公主又道:“母后宠我得很,我早该明明白白告诉她,她是不会存心让我难过的。”

公主说着话,已走近揽住卓云清,邀功似的望着她笑。

卓云清想要夸她,却觉得夸奖人的好词没有一个能表达自己的感情,只好吻了吻她,半天才道:“你费心了。”

公主噗嗤一笑:“没有费心,费心也是该的。”又笑道,“我们成亲以来全是事,我看你都瘦了。我去向父皇讨个旨,让我们俩去熙园避暑,好好消遣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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