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裙魅影1

第一章 白裙魅影1

逸阳醒来的时候,教室内的学生已经所剩无几,外面,天色灰暗,雨一直在下,细丝打落在窗口,雨也静得悲伤。脑海里的刺痛感依旧还在,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没有人叫他,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那像是一阵阴风将他从梦中惊醒。

雨丝瑟瑟,越发湍急,视线内,他莫名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也有所朦胧。一只纤白的手忽然贴在他额上,他打了个寒战,回头警惕地望着那个人。纪凝。也许,学校内再也难以找到像她如此才貌兼备的女生了,甚至是她的脾气也如水一般柔和。

“你不要紧吧?”她把手移回,注视着他的面貌。

逸阳有些不自在,不自觉地面向窗外。

“今天的雨很特别。”

“哪里特别?”纪凝问。

逸阳摇头,“我不知道。”

“我还是建议你平时在学校少睡一点,知道吗,如果睡眠过多,不仅消除不了疲劳,还会影响健康和智力。”

“别管我。”逸阳低头从她身旁走过,“我该回去了。”

纪凝回头无奈地看着他离开教室,隔了几秒才忽然想起逸阳并没有带伞,等她追上逸阳的时候他已经冲向滂沱大雨。

“喂,这样会感冒的!”纪凝朝他喊。

“这样我会清醒点。”逸阳没有回头,埋在雨中。

你这笨蛋!纪凝心里默念着,转身回到教室。

学校内见不到其他人影,整个操场上只有他一个人走过,放学后将近二十分钟他都在疲倦的迷梦里,即便此刻雨丝下垂,也无法淋醒他,至少这样的日子对他而言早已习惯。这个人从小性格孤僻,不善言谈,习惯了独来独往,独自承受自己内心偏激的世界,活一天,算一天,如果没有那个人,他永远都只会在这样毫无意义的日子无限死循环。

雨,冷若似冰,无法刺痛他,落在肤间,他总感到眩晕,他的步伐开始凌乱,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紊乱的画面,整个人几乎瘫倒在地。这种事对他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喜欢这样的雨天,也害怕这样的雨天。眩晕感,只有他才知道这并非病态,他不想纪凝帮他,只是因为害怕她看到自己的异常。

他正从地面爬起的时候,身后多出了一把雨伞,一个女生,不是纪凝,而是一个从未蒙面的女生。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女生,双眸里透出的深邃之美,格外透彻。

“还记得我吗,逸阳?”她问。

逸阳一时想不起来,但记忆深处似乎曾在某地见过她,真的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对不起,我记不清你是哪位?”逸阳抱歉地说,试探性地望了她的表情。

“我是雨幕,蓝雨幕,你怎么可能认不得呢?”她顿时变得激动,甚至拉着逸阳的手,格外用力,逸阳反射性地挣脱开,但这个女生的脸马上阴沉下来。

“同学,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蓝雨幕。”他看到她双眼透出的失望之意,不好再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扳开她的手。“真的对不起,你认错人了。”说完,逸阳再次踏入雨区。

蓝雨幕,这个女生从未在他的记忆出现过,除了那特别的双眸,似乎这个女生在他的世界里只是一片空白页,只是,很熟悉,也许在前世他们曾相遇过。

“逸阳你给我站住!”背后传出了呼喊声,不是蓝雨幕,而是纪凝。那丫头最后还是忍不住撑伞追上他,只是逸阳回头看到她的时候蓝雨幕已经不再了,茫茫大雨,只有纪凝和他的身影。

那个女生呢?

“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纪凝边走边唠叨着。

逸阳往四周巡视了几眼,没有在意纪凝,雨伞撑到他身边时纪凝也几近成为雨人。

“你明明有带伞的,为什么不用?”

“不想用。”逸阳接过她的雨伞,刻意把雨伞举到纪凝身旁,而自己依旧在雨中。

纪凝屈服了,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服逸阳,他的执着和忧郁,纪凝无法理解。

“你刚才看到与我在一起的女生吗?”逸阳问。

“与你在一起的女生?”纪凝感到莫名其妙。思索了几秒,摸着他的额头笑道:“你不会又发烧了吧。”

“是吗。”逸阳没想再过问。对他而言,蓝雨幕,也许真的只是一个虚影罢了。

夜间晚自习的时候,逸阳听到了一阵怪异的旋律,那来自钢琴的音律,但他听来却格外刺耳。那阵旋律,时而凌乱时而柔和美妙,动**的旋律在他耳边萦绕。他虽爱听琴器发出的旋律,但这怪异的钢琴乐曲却宛如尖锐的割玻璃声。

咔嚓……

逸阳的笔在烦躁之下随之而落,钢琴乐曲还在延续演奏,沉闷而又悲情,他的呼吸在急促,弯下腰想要拾起掉落地面的笔,一双手搭在他肩上,这一次,他心里忐忑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你…不要紧吧?”纪凝关心地问。

逸阳没有管她,低头拾笔。

“我说你也够了吧,到现在还发我脾气。”纪凝有些无奈。

“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他没有看她。

纪凝摇头,“没有,怎么了?”

逸阳没有再问,静静听着,那怪异的钢琴旋律越发扭曲,另一阵声音也逐渐响起,不是钢琴乐曲,而是警笛声,这一次,不仅是他,那些班内的学生也都听得到。那声源分明在校园内部,学校又发生什么事了?忽然,天花板上的六支灯管全部熄灭,整个班里顿时陷入黑暗,伴随着瞬发的尖叫声,班内凌乱起来,甚至有些学生冲出了教室跑到走廊边观望。

校园外挤满了警车,一批警察从那一辆辆警车上下来,有些已经进入校园,有些正严肃地与门卫以及学校领导交谈。走廊上的学生在议论纷纷,似乎早已把断电一事忘却,逸阳在走廊上随众性地张望着楼下,隐隐约约感到不安。此时,那阵钢琴曲再度响起,由轻渐重,连同曲目的旋律也让人显得局促不安,一节节弦似般的旋律扣动他的脑海,逸阳掩住双耳,但却未能减缓这些音律的侵袭。脑海在不断扭曲,溃烂,这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烦躁,第一次感到音乐是如此裂魂。

“全部回班!,把自己的班门关好!”两个年轻的男教师借用手电从楼梯上来,他们驱散了走廊的学生。逸阳在转身离开之际,他看到了一个格外诡异的身影,一个女生,白衣长裙,皮肤很白,那群回班的学生看不到她,直接穿过她的身子。

那真是人吗?

她的嘴唇有所张开,开口无声地叨念,脸部在扭曲,忽然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往另一条长廊奔跑。逸阳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他只知道那脑海里诡异的钢琴曲指引着他,驱动着他追逐。

艺术楼,展阅厅,那女生像疯子一样抱着头痛苦地奔跑着,那双手插入自己的长发,甚至指甲都已经潜入肤体,渐渐地,越加疯狂,抓扯着自己的长发,抓破自己的脸肤。最后,她恐惧地望着逸阳,脸部一直在扭曲。

“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逸阳走近几步,她一步步后退,进入教务处。

教务处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那惨淡的光渗入,而她,蜷缩在墙角里,极为惊恐地发抖,自言自语。她的哭言,没有任何声音,瑟瑟发抖的她在恐惧自己,为什么连鬼也懂得恐惧?

逸阳咽了口气,慢慢向她靠近,最后停在她身旁,轻声问:“你,不要紧吧?”

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那拉扯长发的指甲更加用力,逸阳在她面前蹲下,那蓬乱的头发掩盖着她极度惊悚的双眼,逸阳伸手放到她肩上,这一行为,像是身体莫名的指令让她不受控制,她的身体宛如在一瞬间达到了绝对零度,逸阳的手被刺骨的寒冰所刺痛,猛地缩回来,只有他才触摸得到这女子的身体,为什么在走廊上的学生却毫无阻碍地穿过她呢,就算自己有通灵的能力,他也没有能力去触摸这些可怕的异物们,他想起童年的时光,那些伴随自己成长的“它们”,在他经历中无数次出现着但却从未有一次能接触,他只知道它们划过的阴暗空间总是冷的,而这次,确实真真切切触摸到了,难道她根本不是普通的鬼?

那个女生的神情变了,那张原本恐惧的脸逐渐趋于正常,而她开口的声音,让逸阳永生难以忘记。

——那-些-欺-骗-我-的-人-都-要-死-,他-们-都-要-死!——

逸阳愣在那里,那女生忽然变得凶猛起来,起身撞开了逸阳,冲出教务处,逸阳追出教务处时那女生已经拖着长裙诡异地闪过暗黑的长廊,如同鬼影,消失在黑夜中。

教学楼下传出了阵阵繁琐的声响,几名身穿囚服的男子被刑警往回扣押,今次出动如此多的警察似乎也预示着监狱囚犯的大规模潜逃。逸阳后悔了,倘若此刻在回去途中遇到逃犯,他必定有生命危险,这些人只要能安全逃离难保不会把他当人质,他想离开,但那阵阵诡异的钢琴曲旋律却再次远远飘来,事实上,它的声旋从未暂停过,只是,由浅到深这一过程时常让人难以琢磨,似乎曾有一段感受不到这道旋律,继而又发觉这存在的声旋。逸阳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奔往六楼,那里,其实是学校唯一的钢琴学习场所。

逸阳并不知道此时班里的他们已经发现他未归,纪凝打爆了手机也未能有逸阳的音讯,逸阳一直没有接听,更何况他从离开到现在都从未察觉手机有丝毫震动,从声乐楼往下望,高一年级的内宿生正有序地离开原班级,电力一直没有得到恢复,那群警察护送着学生并让他们安全到达宿舍楼,从校园各个隐秘的地方抓捕回来的逃犯多达十五个,难以想象,这群手持凶器的逃犯如何无声无息地进入校园,为何会来到校园,另外,他们手头的凶器又是从何而来,与其说是囚犯逃离,还不如说是反社会分子濒临校园。逸阳不敢走快,楼梯间暗无声息,即便再能适应黑暗他都无法像白天那样去运动自如,暗无声息,不,还有钢琴曲的声音还未停息,那种旋律变得曲扭,而并非婉转。他再次看到了那白裙的女生,只是一瞬间,她便闪入那道厚实的室门,消失不见。

果然,钢琴室便是声音的传播地,逸阳咽了口气,伸手轻轻一推,门被打开了。那空间的钢琴声骤然停息,死寂,幽暗,让人窒息,钢琴室内仅有窗口透出的光能让人感到舒适,窗前,有一个人。

难道是逃犯?

她似乎察觉到他,转过身,但逸阳仅能看清她的整体轮廓,悠长的黑发,孤郁的双眸,那双眼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请问刚才是你在弹钢琴吗?”逸阳问。

“请把门关上。”她的口气很柔和,但却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

逸阳回头反扣上门把,向她走近。她,并非那个长裙女生,她的神态,语气带着长裙女生所没有的气质,一个充满音乐韵味的女教师,他想起来了,冯芷珊,岷城二中高中部唯一的钢琴教师。

“知道吗,这里很危险。”那个忧郁的声音,就像那些学生所言,她的话,宛如一个让人感到忧伤的冰美人呼出的气息。

“你呢,一个人在这里不怕吗?”逸阳反问她。

“要来的灾祸始终会来,始终避不了。”她回头默念着。

“本不该让你承受的苦难也可能因你的自弃而降临到你头上。”

冯芷珊露出微笑,淡淡地说:“你真能说话。”

逸阳缓下一口气,走近窗口,总算完全看清她的面貌,善柔,也带着深深的忧郁,是否每一个练过钢琴的女子都有如此独特的气质。

“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不是应该在班上吗?”她问。

“我在路上听到钢琴声,很特别的钢琴曲,所以就一路寻到这里。”逸阳直言,既然她有胆量独处这里,也应该不会对那无故的钢琴曲感到恐惧,况且,谁也不知道那声音是否出自于冯芷珊之手。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对于你听到钢琴曲的说法,我无以解释。”她从来不会表露自己的真实观点,不论是信与不信,她那张淡然的脸面始终掩盖了她内心的感受。

逸阳从窗口往下望,高三楼楼层的学生也已经陆续下了楼,有序地走出,那些警察依旧没有离开,而学校播音室的喇叭一直传出校长急切的言语声,没有谁提起谁的名字,即便此刻他消失了,也未必会有人想起他。

除他们之外,地下水道,同样有两个被遗忘的人——逃犯。

他们机智地通过下水道来逃离,肮脏污秽并不要紧,反而那些十二年监禁才是他们最难以忍受的,此刻的他们暗自庆幸,只要逃出岷城他们就能得到自由。这两个人警惕地合上井盖,顺着梯子爬下没有光照,他们唯一能依偎的就只有一把枪,逃出监狱时从武警手上抢夺的手枪,还有那把警棍。

水沟里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味,水面漂浮着一些动物腐烂的尸体,还有一些发臭的食品盒,更有一堆不知名的流质物,他们皱着眉头避开沟流,以棍探路,以耳探声,没有任何杂物挡路,耳畔也仅有水流动的声音,但足以**他们的神经,他们一直很谨慎,不是因为上方的警方,而是因为黑暗,越是黑暗,越是寂静,越是可怕。

“看好你的枪,以后我们要干点名堂还得看它。”在前的逃犯叮嘱另一个逃犯。

“我看能安全逃出这里再说吧。”

“没出息!”

两人摸索着,虽然他们无法看清周围的一切,但却依旧试图张望,是的,面对黑暗的恐惧本能反应。他们听到了声音,不是水流声,而是脚步声,他们屏住呼吸,停在原地,静听着,这里,除了他们,难道还有别人?

脚步声依旧在靠近,在整个下水道中显得格外清晰,另一个逃犯举起枪,对着那声源的方向,瞬间一片寂静。不到紧急关头他们并不敢开枪,枪声如此空响必定会引来地面的警察,但是,看不到敌人,有刀有枪又有何用,毕竟,他们深知,恐怖来源于未知。半刻没有动静,他们开始走动,当他们再一次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因为那无声息的步伐早已来到在他们身后,那个人没有半点犹豫,暗道里闪过一道光亮的利影,顿时,血色四溢,暗红的血液渐染了他那张恐怖的面具,血液染红了沟水,两颗透露滚落到地面,满目怨恨。

从挥刀到人头落地一共用了不到一秒。

钢琴室内,逸阳已经呆了数十分钟,警方没有离去,但也没见任何逃犯被押送离开,电力依旧没恢复,他也不知道冯芷珊究竟在这里独处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她似乎在等待什么,是人,还是她口中的灾祸。他想离开,但又放不下冯芷珊,他害怕那白裙的女子会伤害冯芷珊,也害怕未被缉拿的逃犯潜伏在黑暗之中。

他在静静地等待着,若非冯芷珊莫名地摆出一副接电话的手势逸阳也许会如此安静地凝望着,他的手机已经在数十分钟内多处了十多个未接电话,全是纪凝打来的,迫于时间紧迫,也迫于黑暗,甚至连班主任让他们离开的时候都没有清点人数,仅有作为同桌的纪凝才会想到他,再此,他的内心依旧有些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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