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复杂
风间树坐着长谷健的机车,连同白间葵一起来到了港区,在场馆内演出时,就用场方提供的乐器,所以用不着那辆小货车,只是自备了话筒。他们把车停好,一路步行,风间树此时问:

“几点了?”

他没带手表,手腕上挂着东西的感觉会让他不舒服,所以每次训练或者演出前,除了关机还有就是摘掉手表。

“五点五十。”白间葵看了眼手表,然后揶揄的看了他一眼,说:“你终于找回状态了。”

风间树撇撇嘴。

五月二十五日已然逼近夏天,夜晚来临的时间也被推迟了许多,将近六点,夕阳未完全褪去,弯月已经露出来了,整片天空目光所及处是一副渐变的画,远方的橙红天空下,是连成一排的剪影般的城市建筑。只看得见一片棱角分明的黑色。

他们站在坂道之上,迎面拂来微风,华灯初上,定定的看去,延伸到远方的坂道展开了此刻的东京那并不深沉的夜景。

风间树很喜欢夜晚及夜景。

他们也自然知道风间树的爱好,也就陪同着他立在这里,过去在旭川他们三个滑雪的时候,居高临下能看清整个旭川夜间的灯火,家家户户房门上下铺着一层厚厚的雪。那时,风间树看的更加入神。

“走吧。”

风间树多看了几眼,就招呼他们往dreamriver的方向走去。

作为演出乐队之一,直接把贴在手上的dreamriver的标志伸出去,便可以直接进入。此时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风间树他们上了二楼,等位置快到了再去后台准备,反正一不用化妆二不用排练。

livehouse里没有时钟,风间树又问了时间,此时是六点半,大概才来了百余人,暖场乐队上台,酒保也冒了出来。

而风间树身子坐在这里,眼睛却朝着场中的百余人中寻找着什么,连看了两三次,才缓缓收回眼神,一言不发。

他们三人都身体前屈靠在栏杆上,白间葵用手肘顶他,他侧目,白间葵问道:“怎么了?”

风间树摇摇头说:“没什么,有点紧张。”

“三千人的音乐厅我们都上去过。”

他无言的摇了摇头,长谷健也突然不说话了,盯着场下越来越多的人头默不作声,白间葵见他们都不想说话,也就安静的看着表演。

场内人越来越多,第一支乐队上台,是一支地下的朋克乐队,词曲情感激烈,于是熟悉的欢呼又响起了。

他们的顺位接近靠中,今晚一共有将近十八支乐队表演,他们是第八位,每支乐队两到三首歌,而他不一样,风间树主动要求唱一首。

七点开始,算上七七八八的时间,九点半左右能结束。

“嗯?”白间葵突然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声音。风间树转头疑惑的看着她,她指了指吧台方向坐着的一个女孩子。

“嗯?……啊?”

风间树惊讶了,白间葵轻笑,随即他也笑了起来。长谷健看他们笑的莫名其妙,小声嘟囔了一句。

场内几乎是热火朝天,主唱挥洒着汗水嘶吼,脖子上青筋暴出。

荻原良介这次请的乐队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很多都是水平很不错的在独立圈中有些名声和拥簇的乐队,tan90°可能是这里面出道时间最短同时最不知名的了。

呈凹字的二楼看台,凹面正对着舞台,他们站在侧面,风间树一转头便看见了一个男人正笑着朝着他举了举手中的啤酒。

风间树耸耸肩,双手摊开,他哈哈大笑,随即两人都移开了视线。

……

……

后台不算大,里面挤了几个人,风间树三人站在角落,风间树双手抱臂靠在墙上,门外隐约传来些声响。

也许是被现在的气氛影响到了,风间树心中复杂莫名,右手伸进口袋里,攥住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着,看着前方不知想些什么。白间葵神情微动,随后直直的盯着他。

“怎么了?”

她挑挑眉,转回头,说:“快到我们了。”

“嗯。”

风间树楞了一下,应了一声便把手伸了出来,随后问:“几点了?”

她看了眼手表,说:“七点半。”

此时门被推开了,一个工作人员拿着一张纸,低头看了眼,抬起头说道:“tan90°准备。”

风间树三人躬身感谢,然后跟着他走了出去。

走过昏暗不明的过道,和上一支乐队打了个照面,随后走出了过道,推开门的瞬间,炽热的白色灯光猛地照了过来。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偏过头去,然后就听到了一些欢呼声,他们短暂的适应了之后,爬上了舞台。

风间树早已不再生涩,他熟练地拿起吉他,然后即兴solo了一下,引得台下欢呼不断。而贝斯和鼓点,也依次加入,展现了他们超常的熟练和默契。

这只用了一小会儿,他们便停下了手,然后风间树握着麦克风说:“tan90°,感谢关注。”

说完,其他的灯光熄灭,四周猛地暗了下来,只剩下舞台上方的九束灯光,均分成三份落在他们身上。

指腹的茧,按住琴弦的一瞬间,那勒进指腹的触感让风间树压住了闲杂的情绪,他低着头,面容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模糊不清。

抬起头时,白色灯光落在脸上,将脸部轮廓照的分明。

他看向前方,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用各种眼神盯着自己的观众,开始扫弦,在相对轻柔的旋律中,他开口唱了:

你剪了短发很漂亮

非常适合你

问题在于我喜不喜欢你呢

请听我的声音

请告诉我与你的距离

间奏后,风间树继续唱着:

真用心只会适得其反

有些谎言只是迫不得已

如此这般为了你

他一张口,台下观众便安静了下来,愣愣的听着这仿佛 佛是放了原声带一般的现场。

鼓点激烈起来,进入了副歌,高音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像是被一股扑面而来的让人无处可躲的穿透力。

鸡皮疙瘩骤起。他们只觉得自己好似无所遁形。吃惊的望着台上那个被灯光聚焦着的年轻人。

在这种氛围里,是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听着。所有旋律突然弱了下来直至停止,他们惊醒,还以为这首歌已经结束了,风间树接着,投入的唱道:

只要是与你在一起,再苦涩的果实也能吞下

只要是与你在一起,再黑暗的道路也不害怕

测量与人的距离的方法

虽然我自己都还不明白

与你的距离

永远不明白也没关系

长谷健的鼓点又响起,风间树演唱完毕,只是轻轻扫着弦,他看着台下凝聚着的,逐渐热情的眼神,停下了手。

两三秒后,如梦初醒,欢呼与掌声同时响起。气氛仿佛是要掀开顶盖一般的热情,音浪震得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荻原良介正坐在台上,眼中流露出缅怀,跟着他们鼓起了掌,随后又转头对着身旁的人说了些什么。

此刻,突然一个人开始高喊着什么,观众听到之后,躁动起来,其后逐渐扩散到全体,他们高喊着:

“encore!encore!encore!”

他站在台上,侧着头看向场边不知所措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朝着二楼的一个反向比划着什么,然后得到了指令,便朝着风间树双手合掌,一脸拜托。

唱完这首歌后,歌词想传达的东西,都传达出来之后,他感受到心中的不安被激荡着肆意冲撞的情绪撞得粉碎,脑子里不可抑制的极致兴奋起来。

这是因为受到了欢迎,也是因为找到了答案。

这才突然发现,桥本奈奈未果然是自己不安全感的根源。

他又看了一眼台下的观众,越到后面的,就越看不清了。

……

……

白石麻衣愣愣的看着风间树三人在观众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中退场,在下一支乐队上台前,突然觉得接下来的应该也不值得期待了。

想着风间树在台上表现出的区别于那天的样子,有些恍然,就朝着门口,挤进了人群。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对不起!请让一下。”

连说了好多句,她才气喘吁吁的挤出了门。

外面已经完全入了夜,她燥热的身体被晚风一吹,便觉得清爽安心了不少。她左右各看了一眼,就朝着车站方向走去。

脑子里一直想着风间树……的歌,是他在最后的安可上,因移动的灯光时隐时现的英挺脸庞。彻底刷新了在她心中的印象。

那句“只要是与你在一起,再黑暗的道路也不害怕”,听到的时候,风间树脸上温柔专注的神情和清朗的歌声,着实让她的心猛的一颤。她身旁的女孩子,甚至攥拳低叫起来。

一个人究竟得有多厉害,才能在两个在风格上近乎对立的事物上都能做到让观众爱不忍释。

在她的身后不远处,风间树三人也刚走了出来,并朝她的方向走去。长谷健咋咋呼呼的,白间葵疲惫的走着,风间树则是盯着发着亮光的手机屏幕默然不语。

“这下这些人绝对要成为我们的歌迷了。明天早上一起来,youtube上我们的频道可能要涨十倍的粉丝了。”长谷健呀呼一声,兴奋的跳来跳去。

白间葵和风间树都不想搭理他。

风间树在手机上按了几个字,然后就缓慢的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抬头望天,伸了个懒腰,轻轻吐了口气。

他这才看到桥本奈奈未的短信。

心尖上的颤动消失了,全部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白间葵此时突然小声的嘟囔些什么,然后朝前方大喊了一声:“白石!”

风间树一怔,细细的看着前方,惊讶的问:“你们关系这么好了吗?”

“也不是,只是之前聊过几次,不过她应该刚看完live吧,这么晚了也不安全。”

风间树点点头,她在街灯下的身影不免又让风间树想起了先前的事情。

前方的女孩惊讶回头,白间葵朝她招招手,风间树也打了个招呼,然后她便躬身,站在原地不知该继续不动,还是迎合他们走过去。于是他们加快脚步,朝她走了过去。

白间葵走到她身旁,说:“我们那天说的,应该就你一个人来了吧。”

“嗯。”她点点头,居然有些羞赧起来。

风间树有些惊讶,花几千买票就为了看他们唱几分钟还是太不现实了,只是当初的随口一提,没想到她还真的来了。

想到此,他不由得说:“谢谢你了。”

“没关系的。”她急忙摆了摆手,接着想了想,说:“live很棒,非常棒!”

她看了风间树一会儿,突然小声的说:“我想和白间聊一下,可以吗?”

“啊?”白间葵听到后有些愣住了,说:“为什么?”

她脸上微红,手上小动作来回变换,慌张的说:“因为,因为……舞台上的白间格外帅气啊。”

“去吧。”风间树笑着说。

白间葵答应了,在她们尴尬的刚踏出几步不久,风间树想起什么,问:“白石桑,你住哪?”

“荒川区。”她小心翼翼的说。

指了指白间葵,说:“这么晚了女孩子回家不太安全,她刚好顺路,可以送一下你。你们聊完可以直接让她送你回去了。”

“喂喂,我……”白间葵刚想说什么,被风间树一个眼神顶了回去,立马改口道:“明明也是个女孩子。”

长谷健在一旁小声的说:“我住足立,更顺。”

风间树盯了他一眼,啧了一声他便安静下来,两人就这么看着白石麻衣和白间葵两个人一边聊着什么逐渐远去,一会儿的功夫,便甩开了他们。 展开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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